賴瑞金成功一字訣:笨

 
朋友赫伯過去常對我說,「你知道你成功的關鍵是什麼嗎?你成功的關鍵是你笨。」他沒有貶損我的意思。「電視上的其他人全是萬事通,你不一樣。你笨,所以你對來賓說,『這我不懂,你解釋給我聽,幫助我理解。』你創造了一個真空,然後把它填滿。」

【前言】

儘管因為時不我予,其節目在稱霸電視界25年後終於將吹起熄燈號,但嚴肅而不失幽默、尖銳卻從不刻薄的賴瑞.金,已經在全球觀眾心中樹立了一種難以被超越的典範。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,但典範永遠都會在,也永遠不會過時。

賴瑞金成功一字訣:笨

我大概是透納找進CNN的頭號一線主持人。當時,CNN被人嘲笑是「雞麵新聞網」。由於那時候在華盛頓還沒有有線電視線路,我的第一集節目甚至連錄影棚的對街也收看不到。我不知道CNN會不會成功,不過我欣賞透納,覺得順勢玩票一下也無妨。也許我和他的合作是兩人機運恰巧契合;又或許是因為我們的生日都是十一月十九日。無論是什麼原因,感覺就是對胃。我效勞過的老闆就以泰德.透納最棒。

我們錄製第一集的攝影棚,位於喬治城一個寒酸的小地方,我化完妝後必須穿過一條小巷才進得了攝影棚。我從來不去注意控制室的情形,但幫我製作第一集的檀美.哈達德(Tammy Haddad)還記得當時大家揮汗如雨,緊張兮兮,只有我老神在在。攝影棚的布景設計成電臺節目的模樣。類似的布景現在很常見,唐.艾莫斯也用了同樣的概念。但在當時,這是一種新氣象。那天晚上我穿西裝,不久後改穿V形領無袖毛衣。因為我廣播節目做久了,習慣駝背湊著麥克風講話,檀美擔心我坐姿難看,認為V字領能讓我看起來比較修長挺拔。這一招後來改為打吊帶,因為它有同樣的效果。我在CNN的第一位來賓是馬利歐.郭謨。

一九八四年的民主黨全國大會中,郭謨發表了政治史上最動人的演說之一,當時我站在奧克拉荷馬州代表團旁邊。我永遠忘不了,代表團的一位男士說,「我從沒聽過這個人,不過聽了他的演講,我才知道自己為什麼加入民主黨。」艾德華.威廉斯告訴我,郭謨有一次在大學畢業典禮上發表的演講更精彩。那天全體家長坐在畢業生的後面,郭謨對畢業生說,「我今天講的話,你們以後一定一個字也記不住。我知道大家迫不及待想走人。所以,給我兩、三分鐘就好,讓我跟貴家長溝通一下。」語畢,所有畢業生驀然將座椅向後轉,面向家長。

請到能言善道的來賓是節目的福氣。更大的福氣是,郭謨是我的朋友。

我對那一集印象最深的部分不是某一段問答,而是感覺。整個節目做起來,就是感覺很順。郭謨也有同感。後來他說,「這節目很適合你。」我不知道這節目一做下去,日後會在電視史上創下紀錄:同一主持人,同一時段,連續播放二十四年,至今仍不間斷。我只知道這個跑道鋪設得很完美。我背後那幅地球景片,從第一集起一直延用到今天,唯一差別在於當年的色彩比較單調。

我那時年屆五十二,CNN只有五歲;我的嗓音已經聞名全國,CNN才開始藉著有線電視滲透美國和全球的客廳。這分機運日後會讓我和CNN相輔相成。我仗著深夜電臺節目來拉抬CNN,在相互電臺宣傳自己在CNN的節目,把聽眾培養成觀眾。隔天我上電視,又推銷自己的電臺節目。這種做法一如我在邁阿密主持清晨電臺節目,又同時在龐普尼克餐廳做現場,在兩個節目上交叉打廣告。只不過這一次的聽眾加觀眾有幾百萬人,還進駐電視的黃金時段。而我只需要做我從小做到大的事。

朋友赫伯過去常對我說,「你知道你成功的關鍵是什麼嗎?你成功的關鍵是你笨。」他沒有貶損我的意思。「電視上的其他人全是萬事通,你不一樣。你笨,所以你對來賓說,『這我不懂,你解釋給我聽,幫助我理解。』你創造了一個真空,然後把它填滿。」

這話可追溯到亞瑟.賈夫瑞對我說過的話。成功的祕訣是沒有祕訣,做你應該做的事情準沒錯。我是個平凡的小孩子,從未上過戰場,從未修過水電,從未寫過訴訟案,從未出庭答辯過,也從未治過病。面對來自各領域的專家,我只會發問,問一些簡短、單純的問題。

有一次,我請到一位糖尿病專家上節目。我問他,糖尿病(diabetes)這字是什麼意思。他說,「我進醫學院的第三天學過這字,從此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字的意義。」

你為什麼想打獵?

你為什麼要拍照?

今天戰場上發生什麼事?

簡單的問題能問出驚人的答案。然而,當訪問者採取簡單提問的策略,就必須凝神聆聽受訪者的回答,因為下一個問題必定藏在受訪者的回答中。我的節目過生日時,芭芭拉.華特斯(Barbara Walters)訪問我,事先擬好了大大小小的問題。那種訪談方式適合她,但我再練一百萬年也沒辦法如法泡製。我從不曾預先擬好問題。節目一開始,我說,「晚安,今天的來賓是……」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樣發問。觀眾或許看到我手上有藍色小卡片,但那些小抄其實只是輔助工具,不是做節目的路線圖。我一上場,感覺就像重回龐普尼克餐廳做現場。我樂在其中。

我做節目的關鍵在於驚奇。這和刑事辯護律師正好相反。刑事辯護律師不喜歡驚奇的感覺。事實上,許多律師告訴我,身為律師如果在法庭上吃驚,表示你的準備工夫不夠。在法庭裡,雙方任何人說的話都不該讓律師感到意外。如果你覺得意外,表示你被將了一軍。法庭律師唯一希望能夠感覺到驚奇的地方,只有凌晨四點在法律圖書館裡時。我呢?我年高七十五,依然希望每晚感受到驚奇。當我感到驚訝時,才表示我盡到主持人的本分。

我猜我大概具有引人侃侃而談的天賦吧。這是慢慢演變出來的才華嗎?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這個本事讓我避免太自我中心。我盡量少用我字。訪問過程中,「我」是八竿子打不到的東西。我坐在臺上,為的是來賓;就算我有意見,在節目中也無關緊要。我的立場是開放的。有個單位曾在邁阿密舉行民調,問民眾覺得我支持的是民主黨或共和黨,結果比率不相上下。

現在大多數傳播人都會覺得,不用「我」字,節目怎麼做下去?最近有很多比爾.歐萊利和羅許.林伯型的名嘴,也有自大膨風型的主持人,上電視或廣播只為了滿足自我。這些人別有所圖,以自己為圓心,來賓充其量只是個道具。這些主持人天生會耍嘴皮子,就某種意義來說,這個才華讓他們充滿娛樂性。但我看完、聽完他們的節目後,獲得的新知是零。他們問的問題讓我聯想到一個老笑話:體育主播赫伍德.考塞爾(Howard Cosell, 1918–1995)訪問時喜歡說,「我的事聊夠了,改聊你吧。你對我有什麼看法?」

許多傳播人習慣先背出三分鐘的資料,然後才發問,彷彿想說:讓我秀一下我多麼博學。但我認為專家的帽子應該由來賓戴。只要一聽見這種長達三分鐘的問題,八成是訪問者想獻寶。這種現象在總統記者會上很常見。我從經驗中得知,與其滔滔不絕複誦資料,小而巧的問題能讓訪問者更顯靈光。

 

 

(本文轉載自賴瑞.金、卡爾.福斯曼新書《麥克風與吊帶》,中文版由漫遊者文化出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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